,拖拉机前轱辘直接碾上坟头的供桌。

供果滚进泥地里,我爹最爱吃的粘豆包叫车轱辘挤成扁片片。

我攥着铁锹把的手青筋暴起,孙二癞子跳下车,拎着半瓶烧刀子往我爹墓碑上浇:

“老东西躺挺踏实啊?咋不能耐了呢?”

酒点子溅在“先考张公”

几个字上,碑角新描的金漆直冒白烟。

“二癞哥慢着点!”

秀芹踩着细高跟从后面蹦下来,大红牡丹旗袍开叉快咧到胳肢窝。

她把我娘的银簪子往狗链子上一别,那畜生冲着坟包子龇牙:

秀芹大笑道:

“去,你也去给咱爹磕个头!”

黄毛跟班一脚把土狗踹进坟坑,畜生踩着棺材板直扑腾。

我爹的寿衣料子碎片混着狗毛扬起来,孙二癞子拍着墓碑狂笑:

“老爷子好福气,睡棺材还有人给捂被窝!”

他瞪着我说道:

“大壮,你识相,把地让给我,否则我天天找你麻烦,你知道我的为人,我说到做到!”

秀芹临走前把我娘的银簪子插在拖拉机排气管上,簪头镶的翡翠被烤得噼啪响。

她冲我抛个媚眼:

“赶明儿请先生来迁坟,给你爹换个朝阳的粪坑!

大壮,你不画押,我也遭罪,二癞子天天折腾我,我都快散架了!”

众人哄堂大笑,最后坐车离开。

我呆呆地坐在坟前,听见棺材板底下传来空洞的回响——那底下埋着我爷传下来的铜锣,敲一声,就能镇退十里八乡的邪祟。

3

去年腊月爹咽气的时候,攥着我的手腕子说了半宿胡话,唾沫星子喷在油灯罩上滋滋响。

“大壮,咱家祖上不是种地的···”

爹的喉管里像卡着口老痰,他笑了笑说道:

“义和团闹红灯照那年,你太爷当过镇物人···”

我当时正给他换尿芥子,听到这话手一抖,搪瓷尿盆哐当砸在青砖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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